月滄璃點點頭，“只一會罷了，那白獸與我對視片刻，就踏著瀑布和彩虹消失，輕盈似雲、似風。”

奕歡驚道：“姐姐！你，你看到的可是無窮獸啊，我從師父那兒聽說過這無窮獸的樣子，鹿頭馬身龍尾，張翅可飛，可千萬年來，無窮宮卻極少極少人親眼見過，就連活了十萬年的師父，也只見過一次，亦是匆匆一瞥。”驚訝之中還帶著些羨慕。

敖嬰笑道：“你倒是運氣好。”

“不過是頭美麗的白獸，有這麽稀奇嗎？”月滄璃滿不在乎問，她瞅著不遠的泉子，尋思那水溫看著挺熱乎，適合泡泉子。

奕歡道：“姐姐，那無窮獸確是稀奇，因其可生無窮果，無窮果也難得啊。”

月滄璃略感驚訝，“哈？無窮果是無窮獸身上長出來的？它又不是樹，怎麽長果子？”難道是從鹿角上長出來的？

敖嬰在旁低笑，“雖叫無窮果，卻不是果子，而是那無窮獸生出的……蛋。”

“哈？”月滄璃更不解，“即是無窮獸生出的蛋，怎麽不叫無窮蛋呢？這便是讓人誤會，我自打進了無窮宮，滿山林木都瞧上一遍，瞧得我脖子都疼了。”

奕歡噗嗤笑出聲。

敖嬰悠哉抿口茶道：“許是因為叫無窮蛋難聽了些。”

月滄璃可沒那麽多講究，果啊蛋的，只要有助增長靈力，她來者不拒。聽說是顆蛋，她這會兒思考的是得到要怎麽烹之，煎蛋可還行，做個蛋羹也不錯。

奕歡道：“無窮宮的古籍上記載一句話，叫無窮不落地，說的就是這無窮果，白獸生那無窮果，落地便失靈力功效，食之也無用，須得在無窮果未落地之前接住，可白獸蹤跡難尋，也不好對付，姐姐你還是別想了。”

結界忽動，黑氣罩上來，如黑雲遮天，碧泉谷內幻出來的百種花草瞬間失去色彩，草木焦灼，透著紅光的黑氣在結界外盤旋游飛。

敖嬰眸色一凜，伸手在屋院前幻個新的結界，對月滄璃和奕歡道：“你們在結界內，不要外出。”起身追去。

屋內，傳來長啟一聲叫喊聲，聲嘶力竭，如受極刑。

月滄璃和奕歡奔到屋內，見長啟在床上挺起半身，面目痛苦猙獰，他眼底發青，嘴唇發黑，黑氣自他胸口游散在他四肢和面部，他痛苦地咆哮著，企圖用手去撕開胸膛。

兩人一人拉住長啟一只手，阻止他去挖自己的胸，卻被他周身一股強勁黑氣震開，兩人被震出許遠，奕歡撞了身後的桌椅碎成幾塊，月滄璃則飛撞到墻上，背後受了一擊。

“啊！”長啟吼叫一聲。

黑氣自他胸中冒出，濃濃纏卷著他，幾乎把他整個人纏成個黑色的繭，奕歡叫道：“不好，他要入魔。”

月滄璃腰間鎖靈袋裏紅光大盛，噬靈珠在袋中頻頻震動，她取出來放在掌心，整個珠子的光芒剎間充照整間屋子，奕歡有些難受地伸手擋住眼睛，那光照得她眼睛難受，月滄璃卻是無恙，珠子距離震動，長啟身上的黑氣皆被吸引過來，全部吸入了噬靈珠中。

砰一聲長啟倒在床上，挺屍一般，屋中恢覆安寧。

屋外結界上的黑氣慢慢散去，絲絲紅光浮走，逐漸消失。

奕歡奔到長啟身邊，見他四肢面目青白，泛起死皮，皮膚發幹緊貼在身上，有越來越幹枯的趨勢，對月滄璃叫道：“阿璃姐姐，你快看他。”

月滄璃見長啟像條鹹魚幹，想著他真身好像是鮫來著，跟奕歡也算同宗同源，端起桌上一壺茶就往他身上臉上潑去，可見效甚微。

“把他拖到那泉子裏去泡泡。”月滄璃對奕歡道。

奕歡指著自己，“我，我拖嗎？”

月滄璃及時揉著腰和背退後，哎喲叫著，“剛，剛給我摔疼了，我現在渾身疼，動不得。”

演技粗劣，令奕歡一臉無可奈何，“阿璃姐姐，你不想拖人可直說的。”

月滄璃笑嘻嘻，“確是不想。”靈力時好時壞，眼下又沒什麽靈力了，拖人可就是實打實的力氣活。

奕歡嘆口氣，扛起長啟吭哧吭哧往屋外的泉子去，噗通把長啟丟到泉水裏。

那泉水叫碧泉，奕歡從小在這泉水裏長大，她隔段時間就要到泉水裏泡泡，泉水滋養肌骨極好，可長啟入池，人還是幹巴巴的似鹹魚，未見豐盈起來。

月滄璃奇怪道：“他也是魚，你也是魚，怎麽你們不一樣？”

奕歡道：“他不算魚，他是半人半魚，你瞧，他尾巴顯出來了。”

水中，長啟化成真身，兩條腿變成一條巨大的銀色魚尾，卻也是幹巴巴的。

“阿璃姐姐，你轉身過去可好？”奕歡道。

月滄璃不明不白，卻還是轉身過去，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再回過頭，見奕歡已經寬衣下水，她浸於泉中只露出腦袋和半面酥肩，周身盈起瑩瑩之光，流光如珠自她周身釋出，匯向長啟周身，長啟那幹巴巴的身子漸漸豐盈起來，恢覆了鮮活之氣。

“奕歡，你這是……”

“碧泉之水本無靈，池妖有靈，我便是那池中妖。他是仙，普通泉水對他無用。阿璃姐姐，你照看一下周圍，兩炷香時間內莫要讓人打攪，若是中斷了，恐傷他真身根本。”

長啟在泉中有些反應，他微微睜開眼睛，身體卻無力動彈，他與奕歡雙目相對，皆是臉色微紅，雙雙不自然移開目光，奕歡揮手騰起一片氤氳之氣，隔於二人之間，霧氣朦朧，透過那霧氣看她，若隱若現，更覺縹緲。

天漸暗下，月滄璃趴在那泉邊石頭上，守在泉邊過了一炷半香的時間，正要瞌睡過去，忽見腰間鎖靈袋紅光隱顯，一道光色帶著絲黑氣落於泉邊。

一身褐袍，眉目粗狂帶些兇相，瞥見泉中的兩人，兇氣更甚，正是奕歡的師兄裴連。

裴連怒道：“奕歡，你這是做什麽！”

奕歡正以靈氣入泉，不能動不能言，眉心隱隱動著。

月滄璃上前道：“自然是在救人，太子若死了，你們無窮宮也脫不了幹系，救了太子，對你們只有益處沒有壞處。”腦中思索，他來此又是為何？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。

“呵。”裴連陰陰笑起來，那笑容叫人不舒服。“太子若死，也是魔界所為，與我無窮宮何關？奕歡你出來。”

月滄璃記得奕歡說不要讓人打攪，兩炷香時間內恐傷長啟真身根本，眼下就快兩炷香時間了。

泉中水霧更重，已遮擋兩人身影，幾乎看不清人。

裴連上前要拿人，擡手正欲揮去那水霧，手被人從後抱住，回頭，就看到嬉皮笑臉的月滄璃，她只想著能拖些時間。

笑臉以待，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。

“你這張臉，可真叫我厭惡。”裴連道。

哈？月滄璃莫名其妙，收了笑容，“你見過我？”

裴連嘴角勾起冷笑，“未曾，就是覺得厭惡。”

月滄璃瞇眼笑道：“理解理解，各花入各眼，你不喜歡我的樣貌無關緊要，畢竟你的樣貌也未能入我的眼。”

“放開你的手。”裴連神色更顯兇煞，甩開月滄璃的手。

月滄璃轉到他面前，仍是笑臉，“本仙女自覺長得也算美麗脫俗，清新可愛，從未聽人說見我這張臉厭惡的，你是第一個，嘿嘿，你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註意。”

那裴連表情像是吃了什麽噎住。

“讓開！”裴連怒道，“狐媚惑眾，不知廉恥。”

他揮手擊來，月滄璃閃身躲過，人撲倒在地上，見著泉邊一塊石頭被帶著些戾氣的靈氣擊成粉碎，她臉上的笑容隱去，拍拍衣服站起

裴連臉色沈下來，不語，臉上散去那兇煞之氣，多了絲陰冷。

難不成這才是他的真面目？

“你阻止不了。”

裴連翻掌，掌心若隱若現詭譎黑氣，一道冷光擊來，月滄璃再躲，卻發現躲不過，原來是那冷光分出三道火光從三個方向圍住她，在她身邊環轉，越逼越近，在她周身旋成火環，灼熱逼人。

這裴連身上怎麽有魔界之氣？月滄璃見著鎖靈袋裏的噬靈珠紅光顯出，有些驚訝。

黑影落下，環著月滄璃周身的火環也被擊落，見著那落地的人，她卻也高興不起來。

唉，又一個來索命的。

赤炎擋在她身前，黑袍冒著幽幽黑氣，低沈暗啞的嗓音冷笑道：“無窮宮也算仙門之地，想不到門下大弟子竟修行詭異，不仙不魔，真是丟了你們無窮宮的臉面。”

說得倒是很對，月滄璃讚同，在後面點著腦袋。

“赤炎……”裴連收掌，勾唇陰笑，“你不是要殺她麽，為何救她？呵，說到詭異，你們兄弟二人三萬年前為她所害，被打下萬魔窟，好不容易出來……想來，你們兄弟終究還是為情所困吶。”

赤炎眼底覆上暗紅，咬牙切齒，“我是要殺她，只有我能殺她，我要親手殺她。”

裴連陰笑著往後退開兩步，雙手抱胸，“那請便，有你動手，可就省了我出力。”

“……”月滄璃看著赤炎轉身過來，她慢慢往後退著，皺起小臉，“那個，兄弟，我說了我不是炙離，你不要殺錯人啊。”

赤炎盯著她，往前步來，“你若不是她，怎麽魔尊會如此護你？哪怕是三萬年前，魔尊待炙離，也不見得待你這般，他如此重視你，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她？”

月滄璃道：“那是因為我以身相許了他，他自然答應要護我。”

話一出口，赤炎與裴連皆是一震，兩人臉色各異，卻同時出口，“你以身相許魔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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